穿越无人区失联小伙:拉肚子被扔下 已和女友分手(图)

  5月8日下午2点,在安多县的小旅店里,我们偶遇了刚刚因非法穿越羌塘无人区而被处罚的冯浩。

  他一身橘红色羽绒服,过度晒伤的脸上不时露出开朗的笑容。从3月5日穿越羌塘无人区开始,到如今平安从羌塘出来,舆论裹挟着质疑汹汹而来。

  

  在安多县的饭店里,他一边清空饭碗,一边和钱江晚报记者回忆,穿越无人区的这段时光。

  钱江晚报: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从无人区出来?

  冯浩:原本我的穿越计划,也在50多天左右。但在羊湖中段时,发生了意外。当时我正在结冰的湖面上,飞速骑着自行车,结果一道冰缝卡住了轮胎,直接把我甩出车外七八米。天昏地暗了好一会,才发现自己膝盖摔坏了,不能弯曲。

  那段时间我没法脱鞋,甚至只能站着大便,前几天,歪歪扭扭地只能每天走上2公里。过了两周才逐渐恢复。

  在冰面开始有些绝望,也有一瞬间想到过死亡。但转念自己的补给还很充足,只要控制好食量,肯定可以走出来。

  钱江晚报:走出无人区前,你断粮还吃了草根?

  冯浩:那是出来前的最后一段路,距离冬季的牧民点还有300公里。

  天气转暖后冰雪消融,道路泥泞不堪,一脚下去甚至连鞋子都拔不出来。推着车每天的行进速度只有10公里。

  长期的食物控制让我有些崩溃,快到牧民点前我有点“暴饮暴食”,有时一个上午就要吃掉2公斤食物,一边吃一边后悔。食物很快就被吃完,甚至草珊瑚含片都被我当糖吃了。

  没料赶到牧民点时,牧民已经撤离,山上融化的雪水冲下来汇聚成溪流。而这里距离走出无人区还有70多公里。

  我呆坐在地上一个多小时才缓过神,心想无论怎样也要走出去。五月的羌塘野草已经发芽,看着和青菜差不多,我就连根拔起,也顾不得洗,混着泥浆在锅里煮上一会,就往嘴里塞。

  草根很苦,又硬,基本只有纤维质,吃了只是让胃不那么饿而已。所幸后面比较顺利,走了出来。

  

  钱江晚报:最后你是怎么完成穿越的?

  冯浩:最后一天,我在离村庄几公里的路上遇到了一辆卡车。

  车上都是打井的工人,他们对从无人区出来的我非常诧异。跟着他们,我进到了无人区边一处工地。

  当时我的状态非常差,又饿又累,一连吃了5包方便面,直到吃吐了才罢休。

  在工地上休整了一天,再出发时才碰上了赶来搜救的林夕和李志森。

  钱江晚报:在无人区里,最大的困难是什么?

  冯浩:最大的痛苦还是源于吃不饱。

  最饿的时候,我拿出手机,在备忘录里打上了每一种想吃的食物,足足上百种。

  当时满脑子都是拉萨的鸡排,冰可乐和家乡的食物。一觉睡醒,全是口水。

  出来后吃到第一口饭,当时就觉得以后每天都能吃到饭,实在太幸福。

  在无人区,有时也能遇上野生动物。但不管是野狼还是棕熊,大多都只是远远地旁观,而后离去。只要保持着敬畏的心态,他们大多不会骚扰你。

  度过了头几天,野生动物和美妙风景带来的新鲜感过后,在无人区里多数时候是无聊的,机械的行进。

  没有信号,排解寂寞的唯一办法就是听电子书。无人区的60多天里我听了几十本电子书,到最后,只有惊悚小说才能打起我的兴趣。

  

  冯浩向记者讲述穿越经历。

  钱江晚报:为什么要穿越羌塘无人区?

  冯浩:户外生活,这一直是我最大的爱好。

  从小我就爱看冒险小说,鲁滨逊漂流记更是我的最爱。初中开始,我会一个人出去野营,亲近大自然。

  大学以后,我开始骑行,旅游,环游世界,搜集各地的杂物。

  羌塘是国内最顶级的路线之一,当然也是我的向往。从去年冬季,我就一直在策划横穿羌塘。

  当然,徒步对我而言,更多的是看风景,没有任何功利目的。但有不少徒步爱好者以此为生,他们背负着赞助与代理,必须完成穿越。

  但我没有这样的压力,我不会逞强,条件不允许大不了就退出穿越。网络上,有不少人鼓吹死在穿越途中才是最好的选择,但对我而言送死毫无意义。

  到目前为止,我也从未选择超出能力范围的徒步路线。

  钱江晚报:穿越中的离队风波到底是怎么回事?

  冯浩:出来后,关于网络上的不少猜测,我虽然无意关注,但多少也有耳闻。

  我独自穿越,并非网上传言的私自离队,而是沟通后的结果。

  穿越的前几天,我就明显感受到和队友的性格不合。再加上个人间的行进速度,也差异极大。

  很多时间里,我都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个,需要时不时停下来等待队友,这加剧了我的体力消耗。

  离队的导火线在3月13日,那天早上腹泻加上雪盲让我的出发时间慢了2个小时。

  结果,更改了路线的队友却没有等我。我按着原定路线走到半夜,积雪甚至一度埋过了腰,才找到营地。

  3月14日,我明确提出想单独穿越,并且三个人重新分配了补给和装备。我的准备最充分,因此还留了不少药品和修车装备给队友。

  离队后,我穿过邦达错,沿着湖南岸的车辙印,继续穿越。

  至于盛传的混帐风波,更是捕风捉影。穿越第一天,林夕的帐篷就出现了问题。超过零下40摄氏度的气温,让林夕和李志森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失温。搭好李志森的帐篷后,我就让两人先进去休息。

  在户外,这样的混帐并不少见,对此我并不介意。

  

  冯浩和林夕接受当地处罚。

  钱江晚报:如何面对网络上的种种指责?

  冯浩:出来后的第一天,见到队友还有些欣喜。但很快,我就被舆论包围。

  第一重包围来自两段视频,视频里我“还要继续穿越”,“觉得羌塘难度不大”的两条言论受到了不少人指责。

  当时我并没意识到,和队友在车上插科打诨的玩笑之语,会被拍摄并放到网上。

  第二重包围来自安多县的处罚决定。网络上批评我不愿意缴纳罚款,对搜救浪费的人力物力没有体会。其实并非如此,出来后我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

  在穿越无人区的最后一段,为了节省体力,我沿途抛弃了自行车,和其他一些不必要物品。

  出来之后,我一直反省,尽管自己是为了生存,但丢弃物资,确实对无人区的生态造成了破坏。

  这几天,有几十个记者加我微信。很少更新的微博,也多了几个粉丝。我清空了微博,不希望自己的事被更多的传播,既然事情结束了,就让他结束吧。

  钱江晚报:从羌塘出来,你有什么变化?

  冯浩:明显的变化应该来自身体上吧。

  进无人区前,我的体重超过150斤,60天里我瘦了有40多斤。出来的第一天,在宾馆的浴室镜前,我盯着自己的身体看了很久,几乎认不出自己。

  更大的变化来自心理。曾经,我有过几次组队穿越的经历。穿越熬太的时候,我替体力不支的队友分担行李,还因此崴了脚。但队友的反应让我有些心凉,组队中的这种不对等的付出,总是让人不爽。以后,我可能也不会再和人组队穿越。

  缴完罚款,我打算返回拉萨,收拾收拾行李回趟杭州。以后可能再也不回来。

  当然,经过这次的教训,尤其是为了搜救我付出的人力物力,更让我清楚自己的过失。

  我也由衷希望,更多人因我而打消穿越无人区的念头。